在大城市剛打拼得有點成績，想靠努力掙夠首付，卻被父母勒令回老家，找個穩(wěn)定工作，相夫教子；新婚剛過半年，為了裝修瑣事，兩口子感情都快吵沒了，從一開始有聊不完的話，變成如今的無話可說；你費盡心思寫的方案，被老板一句話否定，而他的建議你覺得根本行不通……人的痛苦，幾乎都是源于人際關系，哪怕對方一再強調(diào)，“我都是為了你好”。妻子、丈夫、孩子、父母、老板……為什么這些生活中原本最重要的人，卻往往成了我們的苦惱之源？我們又該如何走出人際關系的“地獄”，擁有幸福？《選擇理論》一書中，美國心理治療學家威廉·格拉瑟認為，人們之所以感到痛苦，錯不在某人某事，而是我們選錯了對待某人某事的方式。格拉瑟說，那是因為我們與他人的關系總會掉進“控制”的陷阱——要么是你讓別人去做他們不愿做的事，要么反過來，甚至，你們都試圖讓對方做彼此不愿意做的事。比如，吃完飯，你和伴侶都不想去洗碗，但其中一方會對另一方說：“喂，你應該去洗碗，因為我洗過太多次了?！?/span>最近，日本著名導演北野武的離婚事件引起了熱議。這位“真男人”轉(zhuǎn)讓了約合12.75億元人民幣的財產(chǎn)給妻子，然后凈身出戶先不論做法優(yōu)劣，如果我們研究一下北野武這段39年的婚姻，會發(fā)現(xiàn)其中充滿了控制與反控制。在北野武出名前，妻子曾去酒店當女服務生賺錢，來支持他的事業(yè)，這在當年是件很有勇氣的事情。兩人在1980年同居，1982年，北野武曾想和妻子分手，但沒有成功。隨后，女方父母偷偷用北野武的名章，給兩人登記結婚。這顯然觸及到了他的底線。于是兩人開始了長達36年的分居生活。其間，雙方均婚內(nèi)出軌，可妻子堅決不離婚。1994年8月，北野武因為摩托車意外，造成半邊面部癱瘓，還是在妻子的悉心照顧下，才恢復過來。可是，這些年的相愛相殺，換來的卻是北野武在采訪里的一句：“妻子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人”。但這段聽起來不像話的婚姻，卻折射出很多長期痛苦關系的現(xiàn)狀：明明是為了關系更親近，想讓對方變得更好，而嘗試控制對方，但這種做法卻把對方越推越遠。越努力，關系越疏遠，越痛苦。最可怕的是，人們對這種社交悖論，不但習以為常，還不覺得有問題：你做得讓我滿意，我就獎勵你，你做得不讓我滿意，我就懲罰你，這樣的想法似乎是天經(jīng)地義的。比如，孩子不好好做作業(yè)，家長就把他關在家里，不讓他出去玩。可結果呢，這只會讓孩子更加討厭學習，也更抵觸家長的教育。家長卻認為這是孩子不聽話了，于是加大懲罰力度，孩子更變本加厲地叛逆，從原本的不寫作業(yè)，變成了放學不回家，親子關系越來越糟。發(fā)現(xiàn)了嗎？控制的結果，必然是反抗。這背后，有一種“所有權思維”在作祟。也就是說，只要我們認為自己擁有他人，就會毫不遲疑地強迫他們聽從“指揮”——
你是我的孩子，所以我讓你好好做作業(yè)，你就要聽話；
控制的本質(zhì)，是因為覺得擁有對方，也擁有對他支配和控制的權利。格拉瑟認為，正是這種傳統(tǒng)的外部控制心理學，讓我們陷入不幸。所以，他提出了“選擇理論”，簡單來說，就是不應該讓外部的人或事控制，而是要自己選擇對待人或事的態(tài)度。例如，孩子纏著媽媽買冰淇淋，媽媽的反應可能是：“不行！剛吃過飯不能吃涼的！”這是一種控制的回答，孩子勢必不開心，因為他就是想吃冰淇淋。比如，給孩子買冰淇淋，讓他體會一下著涼肚子疼的感受，學會對自己負責；她還可以把買或不買的決定權交給孩子：“媽媽可以現(xiàn)在就給你買。但是你剛吃過飯，馬上吃涼的對胃不好。所以你想現(xiàn)在就吃，還是午覺睡醒后再說？”多半情況下，孩子不會再要求現(xiàn)在就吃冰淇淋。僅僅是因為媽媽、孩子的言行都是自己選擇的，同樣的情境，媽媽沒有生氣和憤怒，孩子也沒有怨念和委屈。但很多時候，我們往往忽略了其他選項，直接選擇了痛苦。格拉瑟認為，傳統(tǒng)的外部控制心理學，不但破壞了原本健康的關系，也導致了無意義的內(nèi)疚泛濫。就像男生對女朋友說：“你不要穿這么短的裙子”，女朋友一旦反駁，男生就會說：“要不是你是我女朋友，我才不管你?！?/span>但這種說法其實不會讓女孩覺得親密，反而會覺得被控制，被當成所有物。很多爭吵的根源，都是人們認為有責任要求別人，去做自己認為對的事情。而一件事情是對是錯，我們對它的態(tài)度是開心還是憤怒，其實都取決于我們內(nèi)心的“優(yōu)質(zhì)世界”。我們眼中看到的大部分世界是一樣的，但感知到的現(xiàn)實可能差別很大。比如，同樣面對城市的車水馬龍，你可能覺得很繁華很熱鬧，但陶淵明卻可能覺得糟透了，“采菊東籬下，悠然見南山”才是他的優(yōu)質(zhì)世界。優(yōu)質(zhì)世界從我們每個人出生后就開始在記憶中組建，它包含了對我們而言最重要的信息，就像內(nèi)心的香格里拉。而所有的爭吵，都是從批評對方的優(yōu)質(zhì)世界開始的。就像上面提到的例子，女孩夏天喜歡穿短裙，覺得好看涼快，符合她優(yōu)質(zhì)世界里的自身形象。而男生不同意的原因，可能是因為在他的優(yōu)質(zhì)世界里，希望擁有一個衣著相對保守的女朋友。可因為我們習慣了外部控制，男孩在表達觀點時就成了：“因為你是我女朋友，所以必須聽我話?！?/span>其實說服別人的最佳方法，從來不是控制，而是勸說對方把自己放進優(yōu)質(zhì)世界。比起“你必須聽我話”，更合適的說法，是說出自己的感受，給對方一個選擇。比如“你穿這么短，很容易走光，我擔心你出去被人盯著看，也不安全。要不要考慮換條長點的裙子”。比起控制別人，最終慘遭對方優(yōu)質(zhì)世界的除名。更好的做法，是向?qū)Ψ浇忉屪约旱念檻]，不強迫對方做決定，這才是獲得對方信任，得以留在對方優(yōu)質(zhì)世界的關鍵。不論是威脅還是懲罰，我們都無法改變別人優(yōu)質(zhì)世界的畫面。同樣的，控制自己優(yōu)質(zhì)世界的自由，也是別人無法奪走的。獲得幸福的本質(zhì)，是掌控自己的生活，說白了，就是合理地實現(xiàn)自己優(yōu)質(zhì)世界中的畫面。舉個例子，上個月你給公司創(chuàng)造了一千萬業(yè)績，原本滿懷期待，可以得到一大筆分紅，結果老板只給了很少的獎金。對此，你陷入抑郁情緒。盡管這個處境是老板造成的，但格拉瑟認為，你依然可以通過做出更好的選擇，來改善自己的感受。比如找老板協(xié)商，或者換一份新工作。當然，你也可以選擇接受這個事實，當你意識到這是你的主動行為，你就從被動的受害者境地里走了出來，感受也好多了。我們可以通過控制行動和思維，來間接控制感受和生理表現(xiàn)。也就是說，感受是可以被選擇的，而不是降臨到身上的。很多時候，我們覺得痛苦無法避免，是因為錯誤看待了與他人的關系，把自己放在了控制或被控制者的角色。從控制關系中跳出來的關鍵，是把外界的刺激看作“信息”。信息不能強迫我們做什么或不做什么，我們也就可以選擇忽略或隨機應變。比如，電話鈴響了，你一定要去接嗎？不一定，那只是一個信息，說明有人想和這個房間的某個人取得聯(lián)系。你可以選擇去接電話，這不是因為你不得不接，而是你想去接。如果你不想接，那你就選擇不接。真正造成痛苦的是這種情況：你明明不想接，卻認為自己別無選擇，不得不去接。電話鈴明明只是信息，你卻讓它控制了你。如果你把它看成是“催婚”，情緒就不可避免地走向焦慮、生氣，言語的防御性攻擊性都很強。但你只把這句話看成是一個信息，就會發(fā)現(xiàn)自己有很多種選擇：向長輩解釋，或者裝沒聽見，或者拂袖離去，等等。當你不把自己放在被控制的位置上，感受就會舒服很多。同樣地，如果長輩了解選擇理論，他的表述也會不一樣，可能會變成“侄子你今年已經(jīng)25歲了，可以考慮下要不要找個女朋友”。《選擇理論》里提出，每個人的個性，都是由刻在基因里的需求強度決定的。一般來說，人們主要有五種基本需求——生存需求、愛和歸屬、權利、自由和樂趣。不同的需求強度，導致人們的個性差異很大，而且早在我們出生時就確定了，不會輕易改變。比起無意義的指責，想要維持一段關系，更好的做法是：在相互尊重的前提下，明確造成沖突的需求差異是什么，想辦法解決。紀錄片《人生果實》里，有對神仙夫妻——90歲的津端先生和87歲的英子小姐，自從丈夫退休后，兩人就回到了農(nóng)村。40多年的耕種生活，50多年的婚姻，老兩口之所以能保持感情和睦的秘訣就是：絕不勉強對方。老爺爺不喜歡吃蔬菜，妻子不會勉強他吃，但每天早上，她會默默把蔬菜榨成汁，幫丈夫補充足夠的維生素。面對做菜隨性的妻子，老爺爺也不嫌棄，妻子做什么就吃什么，兩人各自用自己的方式體貼對方，經(jīng)營婚姻。其實不難發(fā)現(xiàn)，很多幸福的婚姻，都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，使用著選擇理論。比起控制，想要獲得幸福的關系，關鍵恰恰是放手：承認彼此的不同，攜手面對未來。正如分析心理學創(chuàng)始人榮格所說的：“你連想改變別人的念頭都不要有?！?/span>人生最可怕的事，不是出現(xiàn)難題，而是錯過一個個選擇的機會，看著人生逐漸失控。“這世上沒有毫不遺憾的選擇，生活也沒有正確答案，只要堅信選擇的道路就是正確答案，并把它變成正確答案就可以了。”畢竟這世上最難過的事情，不是我不行，而是我本可以。
